肿瘤医院旁的乌托邦夫妻开一元厨房,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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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家小孩今年十岁,骨癌,一条腿已经截肢了,医院里。
能麻烦您借这炉子用一下吗?出门太久,孩子就想吃口妈妈做的饭。”
一对夫妇来到万佐成、熊庚香夫妇卖油条的摊位前,看着炸完油条后还很旺的炉火,小心翼翼的询问着。
年,万佐成和妻子熊庚香到南昌青山湖区石泉村卖油条,摊医院对面的小巷子里。这对来油条摊询问医院给孩子看病,孩子的情绪很不稳定,吵着要吃妈妈做的饭。
夫妇俩又不知道该去哪里给他做口吃的,于是来到摊位前,试探性的问了一句。
听了这话,万氏夫妇二话没说就答应了,他们拿来家里的锅、油、调味料,让孩子心满意足的吃上了母亲做的饭。
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,医院,越来越多的病人家属都来求他们借炉子炒菜煮饭吃。都是病人家属,夫妇俩心生怜悯,于是干脆一口气买了10多套厨具和煤球炉,免费在这里给病人家属们用。
多的时候,一天有三四百人来炒菜,因为设备大家共用,所以这个厨房被亲切地称为“共享厨房”、“抗癌厨房”。
“抗癌厨房”里,曾出现过一个叫小敏的女孩儿,让熊庚香印象非常深刻。小敏今年18岁,带着黑框眼镜、头发凌乱,不太爱说话,她总是晚上来做饭,敲敲门,向房间里低声说些什么,然后万氏夫妇便很麻利的拿出锅碗、调味品,找了一个亮些的灶台放下。
年初的一天,天气还很冷。
她身上只穿着绒布大衣,拎着一个装满了碗筷和调料的水桶,一步,一步朝着一个小巷子走来,她狠狠搓了搓手,开始了她在这里的最后一次烹饪。
这天,小敏和母亲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。
只不过出院不是因为痊愈了,而是因为医生说:
“没法儿治了,回家吧,能撑多久就是多久。”
当年母亲一张癌症确诊单打破了这个家庭长久以来的宁静。
为了更好地照料亲人,小敏选择了退学,医院里照顾母亲,这样几个月下来,医院的嘈杂和太常见的悲欢离合让小敏一直心神不宁,也只有来“厨房”做饭的时候,才能取得片刻的安宁,仿佛从地狱回到人间。
当天晚上烧完饭,一些患者家属自发地跟随熊庚香,陪着小敏来到母亲的病床边向她告别。
小敏的母亲病情严重,躺在床上已奄奄一息。
看到女儿和病友们前来送别,脸上已没有任何血色的母亲努力牵动嘴角,露出一丝笑意,熊庚香看见了她眼睛里闪动的泪花···
从年到现在,万氏夫妇经营这家“抗癌厨房”已经整整17年。一开始,他们坚决不收这些家属的钱,一直用炸油条的钱来贴窟窿,随着用厨房的人越来越多,夫妻俩一天要买4包盐,5瓶酱油,再加上水费电费煤球的费用,实在无力支持。
万般无奈之下,才开始尝试收一点钱,他们没想过靠这个赚钱,依旧免费提供锅灶、水煤、调味品,只是炒一个菜,收取5毛钱的费用,剩下的,就靠每天炸油条来平衡收支。
医院的对面待了这么多年,他们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群癌症患者们到底有多难。老夏,就是厨房的常客,她的老婆患了宫颈癌,后来癌症脑转移,病情每况愈下,瘫痪在床。
6年时间里,大部分时间都是老两口在病房,老夏每天都去“抗癌厨房”给老婆做饭。
老夏最擅长的是鲈鱼豆腐汤,因为以前常年都是老婆在家做饭,现在,为了老婆,几十年没有进过厨房的人开始学着炒、烧,学了很久,也总是学不会。
一开始,老夏表现得很是热情,每天高高兴兴地做饭,在厨房里跟熊庚香“吐槽”自己的老婆:
“哎哟,真的是要搞死我了,每天就睡一会会儿时间,再这样下去,我真要疯了。”
“我只有来这儿做饭的时候,可以宽心一点,医院就像是坐牢一样。”
熊庚香问他老婆是什么病啊,老夏还会开玩笑地说,脑子里的病,别人都说脑子进水,她就是,脑子里面进了水了。
熊庚香不知道该说什么,她怕这场病,会消耗掉所有人的耐心,会彻底拖垮一个家庭。她偷偷地炒好菜,医院准备给老夏夫妇送过去,正好赶上护士来输液,护士手重,弄疼了老夏的老婆,没想到老夏突然一下急了,一下拉开护士:
“你轻一点啊,别把她搞疼了!”
看着输完液互相做鬼脸的老夫妻,熊庚香觉得,自己确实不需要多此一举来送饭。
老夏的老婆看上去就是一副长期被病魔折磨的状态,但脸上并不是了无生机的神情,相反,她总是会露出很可爱的表情。
护士长进来教她拿球锻炼手部肌肉的时候,老夏的老婆努努嘴,露出“求夸奖,我有在很好地练习哦”的神情,会在老夏调侃她的时候,甩给老夏一个自行体会的神情。
而老夏对她说话,也如哄小孩,说我老婆今天真棒,今天又漂亮了一点呢。
那真是病房里最可爱的互动了。
或许老夫妻就是这样相濡以沫的吧,相互嫌弃,又相互支持,互相调侃,又互相关心,他们在无边无尽的癌症的阴霾下,阳光快乐地生活。
熊庚香在厨房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,见谁都会打招呼,老公万佐成则闷闷的不怎么说话,他总是默默地往火快灭了的炉子里加炭,然后悄悄地退回房门口,给家属们打饭。他们的手机每天24小时不关机,以方便需要求助的病人亲属与他们取得联系,每每遇到病人亲属向自己求助时,夫妻俩总能第一时间提供帮助,帮助他们把心安顿下来。
张海萍刚来这个厨房的时候,什么都不知道,她是从别的病友家属那里知道有这么一个厨房的。
她没做过饭,从小就是父母手上的掌上明珠,结了婚,也是自己家老公照顾她多一点。
一年前,张海萍的母亲被查了子宫癌,几个月之后,癌细胞转移了。持续的化疗让人的嘴里一直犯苦,张丽萍就想让母亲能尝一尝自己的心意,
但是她不会做饭,于是只能一脸无辜地望向万氏夫妇。
熊庚香总会第一时间提供帮助,帮她看着火、提醒油温。
不仅仅是万氏夫妇,厨房里的每个人都特别好,帮了她很多的忙,她说她从没想过,最让人感动的,竟然就是这样一点点微小的、善意的帮助。
厨房里甚至还有自己照顾自己的病人。一位肺癌的老大爷,平时家里人工作忙,医院,一个人看病,一个人买菜,然后到这里来做饭。
老爷子熟练的炒着菜,仿佛没有什么癌细胞的困扰,问他怕不怕的时候,他洒脱的说:不怕。
老天爷给了我们这个任务,我也推脱不了。
能活一天是一天,对不对?
一道菜就是一味人生,端出来的,是一个家庭的酸甜苦辣。截止年,国家癌症中心发布最新癌症统计数据,中国每年新发恶性肿瘤.9万例,死亡.8万例,平均每天超过1万人确诊癌症,每分钟就有8个人被确诊。
但这小小的厨房,医院旁的神秘乌托邦,这里没有阴郁,没有绝望,锅铲碰撞的声音里,是所有病人和家属拱手托起的希望。
万氏夫妇能做的不多,也许是一盏灯火、一个灶台,也许是一句关怀、一次帮助。
但在如大山般难以翻越的癌症面前,这一点安慰,正是帮助很多人燃起走出困境的希望之火。
今年三月,老夏的老婆还是没有挺过这个春天,在一个冰雪消融的时节离开了。老夏说:
“没办法,她丢下我不管了。”
世界上其实没有那么多“一定会好的”,更多的人践行的只是“好不好我都在”。
当初笑着跟熊庚香打趣说“我老婆还能再活十年”的老头儿,再也不用来“抗癌厨房”了。
临走前,他把自己的电话也留在万氏夫妇房间的墙上。
这里密密麻麻写满的电话,都是曾受过他们恩惠的人留下的,希望他们有时间可以去家里做客。
老夏留下电话,深深看了一眼,他说不知道这些留下电话的人是福是祸,但希望以后看到这些电话的人,能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,感到希望。希望这个小小的厨房,是指引他们走出黑暗的一束光。
年,物价上涨,夫妇俩将厨房使用费涨到一块钱。去年,万氏夫妇再也炸不动油条了,他们关闭了油条摊。
但是依旧开着“抗癌厨房”。
他们依旧每天早晨四点起来煮粥、蒸米,给来做早餐的家属点上煤灶。
那些时光里给你递来一根树枝,告诉你别放弃、有我在的恩情,也许会自此改变一些人一生的路。
一块钱的恩情,是善良,是感同身受,是平凡的初心下一颗饱含真情的心。
这里依旧延续着新人至,旧人归的景象。
这里,始终充满了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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